舞女从楼上端茶下来,她刚在我的面前跪坐下来,脸就臊红了,手不停地颤抖,茶险些从茶碟上掉下来,于是她就势把它放在铺席上了,茶碗虽没落下,茶却洒了一地,看见她那副羞涩柔媚的表情,我都惊呆了。— 川端康成 《伊豆的舞女》

死亡是极致的美丽,死亡等于拒绝一切理解,生并非死的对立面,死潜伏于生之中。— 川端康成 《未知》

一个人如果死得快乐,如果认为死是一种恒久的解脱,世人就不应为他叹息,因为快乐的死亡总好比灵魂里面最深层次的疼痛。— 川端康成 《未知》

当我拥有你,无论是在百货公司买领带,还是在厨房收拾一尾鱼,我都觉得幸福。— 川端康成 《伊豆的舞女》

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,便是雪国,夜空下一片白茫茫,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,一位姑娘从对面座位上站起身子,把岛村座位前的玻璃窗打开,一股冷空气卷袭进来,姑娘将身子探出窗外,仿佛向远方呼唤似地喊道:,‘站长先生,站长先生!。— 川端康成 《雪国》

苗子把嘴凑到千重子耳边,悄悄地说: 千重子小姐的床铺已经暖和了,我到旁边的铺位去。— 川端康成 《古都》

这条乡间小径,铺满了落叶,壁峭路滑,崎岖难行,我下气不接上气,反而豁出去了,我用时候支撑膝头,加快了步子,眼看一行人落在我的后头,只听见林间送来说话的声音,舞女肚子撩起衣服下摆,急匆匆地跟上了我,她走在我身后,保持不到两米的距离,她不想缩短距离,也不愿拉开距离,我回过头去同她攀谈,她吃惊似得嫣然一笑,挺住脚步回答我,舞女说话时,我等着她赶上来,她却依然驻足不前,非等我起步,她才迈脚,小路曲曲弯弯,变得更加险峻,我越发加快步子,舞女还是在后头保持二米左右的距离,埋头攀登,重峦叠嶂,寥无声息,其余的人远远落在我们的后面,连说话的声音也听不见了。— 川端康成 《伊豆的舞女》

江口老人在六七十年生涯中,当然经历过与女人露出丑态邂逅的夜晚,而且这种丑态反而难以忘怀,那不是容貌丑陋的问题,而是女人不幸人生的扭曲所带来的丑陋。— 川端康成 《睡美人》

穿过寂静的几乎连冰水滴落的声音都能听见的杉林,沿着铁路走过滑雪场下方,就有坟地了,在田埂稍高的一角,只立着十来座旧石碑和地藏菩萨,每座坟都显得十分寒碜,光秃秃的,没有鲜花。— 川端康成 《雪国》

人的感情连最易损的绉绸都不如,因为那些绸缎至少可保存50年,而人的依恋之情远比此短。— 川端康成 《雪国》

当我拥有你的时候,无论是在百货公司买一条领带,还是在厨房收拾一尾鱼,我都感动自己是一个幸福的女人,爱像一股暖流滋润着我,当我失去你以后,即使是面对鸟语花香,我也兴味索然,一切都显得无比落寞,虚空,顿时,宇宙万物和我的灵魂间的路被堵塞了,我那善于感知的心变得迟钝,甚至无法捕捉自己的灵魂,失去了恋人是悲伤的,但更让我痛苦的是迷失了一颗心。— 川端康成 《伊豆的舞女》

但他对这种奇妙的因,缘,并不觉得怎么奇怪,倒,是对自己不觉得奇怪而感到,奇怪。— 川端康成 《雪国》

樱树对寒冷非常敏感,樱叶仿佛想起来似的飘落下来,带着秋天隐约可闻的声音掠过了潮湿的土地,旋即又被风儿遗弃,静静地枯死了。— 川端康成 《伊豆的舞女》

“这样的日子里连音色都不一样啊!”驹子仰头望了望雪后的晴空,只说了这么一句,的确,那是由于天气不同,要是没有剧场的墙壁,没有听众,也没有都市的尘埃,琴声就会透过冬日澄澈的晨空,畅通无阻地响澈远方积雪的群山,虽然她自己并不自觉,但她总是以大自然的峡谷作为自己的听众,孤独地练习弹奏,久而久之,她的弹拨自然就有力量,这种孤独驱散了哀愁,蕴含着一种豪放的意志。— 川端康成 《雪国》

这是一种错觉,因为从姑娘面影后面不停地掠过的暮景,仿佛是从她脸的前面流过,定睛细看,却又扑朔迷离,车厢里也不太明亮,窗玻璃上的映像不像真的镜子那样清晰了,反光没有了,这使岛村看入了神,他渐渐地忘却了镜子的存在,只觉得姑娘好像漂浮在流逝的暮景之中,这当儿,姑娘的脸上闪现着灯光,镜中映像的清晰度并没有减弱窗外的灯火,灯火也没有把映像抹去,灯火就这样从她的脸上闪过,但并没有把她的脸照亮,这是一束从远方投来的寒光,模模糊糊地照亮了她眼睛的周围,她的眼睛同灯火重叠的那一瞬间,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飞舞的妖艳而美丽的。— 川端康成 《雪国》

我完全明白了,你最好还是不要下到我的世界来,被我拉出来的人,会被封锁在深渊的,要不就可怕喽,我和你来自不同的世界,我将终生向往你,回忆你,感谢你。— 川端康成 《湖》

在遥远的山巅上空,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晖,透过车窗玻璃看见的景物轮廓,退到远方,却没有消逝,但已经黯然失色了,尽管火车继续往前奔驰,在他看来,山野那平凡的姿态越是显得更加平凡了,由于什么东西都不十分惹他注目,他内心反而好像隐隐地存在着一股巨大的感情激流,这自然是由于镜中浮现出姑娘的脸的缘故。— 川端康成 《雪国》

她面对着枕旁的梳妆台照了照镜子,“天到底亮了,我要回去了,”,岛村朝她望去,突然缩了缩脖子,镜子里白花花闪烁着的原来是雪,在镜中的雪里现出了女子通红的脸颊,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纯洁的美,也许是旭日东升了,镜中的雪愈发耀眼,活像燃烧的火焰,浮现在雪上的女子的头发也闪烁着紫色的光,更增添了乌亮的色泽。— 川端康成 《雪国》

人与人之间的厌恶,夫妇之间的最有切肤之感,实在令人生畏,假如它变成憎恶,那就是最丑陋的憎恶了。— 川端康成 《睡美人》

船舱里的煤油灯熄灭了,船上的生鱼味和潮水味变得更加浓重,在黑暗中,少年的体温温暖着我,我任凭泪泉汹涌,我的头脑恍如变成了一池清水,一滴滴溢了出来,后来什么都没有留下,顿时觉得舒畅了。— 川端康成 《伊豆的舞女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