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过一个影,要别你而沉没在黑暗里了,然而黑暗又会吞并我,然而光明又会使我消失,然而我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,我不如在黑暗里沉没。— 鲁迅 《野草》

人们因为能忘却,所以自己能渐渐地脱离了受过的苦痛,也因为能忘却,所以往往照样地再犯前人的错误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生活,原如鸟贩子手里的禽鸟一般,仅有一点小米维系残生,决不会肥胖;日子一久,只落得麻痹了翅子,即使放出门外,早已不能奋飞。— 鲁迅 《伤逝》

我以一丛野草,在明与暗,生与死,过去与未来之际,献于友与仇,人与兽,爱者与不爱者之前作证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譬如勇士,也战斗,也休息,也饮食,自然也性交,如果只取他末一点,画起像来,挂在妓院里,尊为性交大师,那当然也不能说是毫无根据的,然而,岂不冤哉。— 鲁迅 《“题未定”草》

报馆案是我到南京后两三个星期了结的,被一群兵们捣毁,子英在乡下,没有事;德清适值在城里,大腿上被刺了一尖刀,他大怒了,自然,这是很有些痛的,怪他不得,他大怒之后,脱下衣服,照了一张照片,以显示一寸来宽的刀伤,并且做一篇文章叙述情形,向各处分送,宣传军政府的横暴,我想,这种照片现在是大约未必还有人收藏着了,尺寸太小,刀伤缩小到几乎等于无,如果不加说明,看见的人一定以为是带些疯气的风流人物的裸体照片,倘遇见孙传芳大帅,还怕要被禁止的。— 鲁迅 《朝花夕拾》

真的猛士,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,敢于直视淋漓的鲜血,这是怎样的哀痛者与幸福者。— 鲁迅 《真的猛士》

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,来推测中国人的,然而我还不料,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。— 鲁迅 《记念刘和珍君》

唯独半死半生的苟活,是全盘失措的,因为他挂了生活的招牌,其实却引人死路上去。— 鲁迅 《盖集·北京通信》

然而一个小的和一个老,一个死的和一个活的,死的高兴地死去,活的放心地活着,说诳和做梦,在这些时候便见得伟大,所以我想,假使寻不出路,我们所要的倒是梦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枣树,他们简直落尽了叶子,先前,还有一两个孩子来打他们别人打剩的枣子,现在是一个也不剩了,连叶子也落尽了,他知道小粉红花的梦,秋后要有春;他也知道落叶的梦,春后还是秋。— 鲁迅 《野草》

中国中流的家庭,教孩子大抵只有两种法,其一是任其跋扈,一点也不管,骂人固可,打人亦无不可,在门内或门前是暴主,是霸王,但到外面便如失了网的蜘蛛一般,立刻毫无能力,其二,是终日给以冷遇或呵斥,甚于打扑,使他畏葸退缩,彷佛一个奴才,一个傀儡,然而父母却美其名曰“听话”,自以为是教育的成功,待到他们外面来,则如暂出樊笼的小禽,他决不会飞鸣,也不会跳跃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在晴天之下,旋风忽来,便蓬勃地奋飞,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,如包藏火焰的大雾,旋转而且升腾,弥漫太空,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。— 鲁迅 《雪》

这里的人照例相信鬼,然而她,却疑惑了——或者不如说希望:希望其有,又希望其无,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恼,一为她起见,不如说有罢。— 鲁迅 《祝福》

优胜者固然可敬,但那虽然落后而仍非跑至终点不止的竞技者,和见了这样竞技者而肃然不笑的看客,乃正是中国将来的脊梁。— 鲁迅 《华盖集》

所以我就有一种偏见,以为天下本无所谓闲事,只因为没有这许多遍管的精神和力量,于是便只好抓一点来管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不耻最后,即便慢,驰而不息,纵令落伍,纵令失败,但必定可以达到他所憧憬的目标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我不信;但是屋子里是异样的寂寞和空虚,我遍看各处,寻觅子君;只见几件破旧而黯淡的家具,都显得极其清疏,在证明着它们毫无隐匿一人一物的能力。— 鲁迅 《伤逝》

不耻最后,即使慢,驰而不息,纵令掉队,纵令失败,但一定可能到达他所向往的目的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自卑固然不好,自负也不好,容易停滞,我想,顶好是不要自馁,总是干;但也不可自满,仍旧总是用功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