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人应该死在哪里呢?我先前以为人在地上虽没有任意生存的权利,却总有任意死掉的权利的,现在才知道并不然,也很难适合人们的公意。— 鲁迅 《死后》

成功是把好的东西包装给人看,而失败是把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,于是,你便成了最伟大的毁灭的艺术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我们的古人又造出了一种难到可怕的一块一块的文字;但我还并不十分怨恨,因为我觉得他们倒并不是故意的,然而,许多人却不能借此说话了,加以古训所筑成的高墙,更使他们连想也不敢想,现在我们所能听到的不过是几个圣人之徒的意见和道理,为了他们自己;至于百姓,却就默默的生长,萎黄,枯死了,像压在大石底下的草一样,已经有四千年!— 鲁迅 《阿Q正传》

当我幼小的时候,本就爱看快舰激起的浪花,洪炉喷出的烈焰,不但爱看,还想看清,可惜他们都息息变幻,永无定形,虽然凝视又凝视,总不留下怎样一定的迹象。— 鲁迅 《野草》

现在不说别的,但看雍正、乾隆两朝对于中国人著作的手段,就足够令人震惊,全毁、抽毁、删去之类也且不说,最阴险的是篡改了古书的内容,乾隆朝的篡修《四库全书》是许多人颂为一代盛事的,但他们不但搞乱了古书的格式,还篡改了古人的文章,不但藏之于内廷,还颁之于文风颇盛之处,使天下士子阅读,永不会觉得我们中国的作者里面也曾经有过很多很有些骨气的人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然而我们是忘却了自己曾为孩子时的情形了,将他们看作一个蠢才,什么都不放在眼里,即使因为时势所趋,只得施一点所谓教育,也以为只要付给蠢才去教就足够,于是他们长大起来,就真的成了蠢才,和我们一样了。— 鲁迅 《且介亭杂文·拿来主义》

看到白臂膀,立刻想到丰乳肥臀,立刻想到性交,立刻想到杂交,立刻想到私生子,中国人的思想只能在这一点如此跃进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我不见他,已是三十多年;今天见了,精神分外爽快,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,全是发昏;然而须十分小心,不然,那赵家的狗,何以看我两眼呢。— 鲁迅 《狂人日记》

会觉得死尸的沉重,不愿抱持的民族里,先烈的“死”是后人的“生”的唯一的灵药,但倘在不再觉得沉重的民族里,却不过是压得一同沦灭的东西。— 鲁迅 《“死地”》

诚然,无毒不丈夫,形诸笔墨,却还不过是小毒,最高的轻蔑是无言,而且连眼珠也不转过去。— 鲁迅 《且介亭杂文末编·半夏小集》

而我的心也仿佛同时变了铅块,很重很重的堕下去了,但心又不竟堕下去而至于断绝,他只是很重很重地堕着,堕着。— 鲁迅 《野草》

他先前怕孩子们比孩子们见老子还怕,总是低声下气的,近来可也两样了,能说能闹,我们的大良们也很喜欢和他玩。— 鲁迅 《彷徨》

运交华盖欲何求?未敢翻身已碰头,破帽遮颜过闹市,漏船载酒泛中流,横眉冷对千夫指,俯首甘为孺子牛,躲进小楼成一统,管他冬夏与春秋。— 鲁迅 《自嘲》

我不过一个影,要别你而沉没在黑暗里了,然而黑暗又会吞并我,然而光明又会使我消失,然而我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,我不如在黑暗里沉没。— 鲁迅 《野草》

人们因为能忘却,所以自己能渐渐地脱离了受过的苦痛,也因为能忘却,所以往往照样地再犯前人的错误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生活,原如鸟贩子手里的禽鸟一般,仅有一点小米维系残生,决不会肥胖;日子一久,只落得麻痹了翅子,即使放出门外,早已不能奋飞。— 鲁迅 《伤逝》

譬如勇士,也战斗,也休息,也饮食,自然也性交,如果只取他末一点,画起像来,挂在妓院里,尊为性交大师,那当然也不能说是毫无根据的,然而,岂不冤哉。— 鲁迅 《“题未定”草》

报馆案是我到南京后两三个星期了结的,被一群兵们捣毁,子英在乡下,没有事;德清适值在城里,大腿上被刺了一尖刀,他大怒了,自然,这是很有些痛的,怪他不得,他大怒之后,脱下衣服,照了一张照片,以显示一寸来宽的刀伤,并且做一篇文章叙述情形,向各处分送,宣传军政府的横暴,我想,这种照片现在是大约未必还有人收藏着了,尺寸太小,刀伤缩小到几乎等于无,如果不加说明,看见的人一定以为是带些疯气的风流人物的裸体照片,倘遇见孙传芳大帅,还怕要被禁止的。— 鲁迅 《朝花夕拾》

真的猛士,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,敢于直视淋漓的鲜血,这是怎样的哀痛者与幸福者。— 鲁迅 《真的猛士》

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,来推测中国人的,然而我还不料,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。— 鲁迅 《记念刘和珍君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