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。— 鲁迅 《娜拉走后怎样》

许多历史的教训,都是用极大的牺牲换来的,譬如吃东西吧,某种是毒物不能吃,我们好象全惯了,很平常了,不过,还一定是以前有多少人吃死了,才知的,所以我想,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的,不是勇士谁敢去吃它呢?螃蟹有人吃,蜘蛛一定也有人吃过,不过不好吃,所以后人不吃了,像这种人我们当极端感谢的。— 鲁迅 《今天的两种感想》

我们追悼了过去的人,还要发愿:要自己和别人,都纯洁聪明勇猛向上,要除去虚伪的脸谱,要除去世上害己害人的昏迷和强暴,我们追悼了过去的人,还要发愿:要除去于人生毫无意义的苦痛,要除去制造并赏玩别人苦痛的昏迷和强暴,我们还要发愿:要人类都受正当的幸福。— 鲁迅 《我之节烈观》

但我当一包现银塞在怀中,沉垫垫地觉得安心、喜欢的时候,却突然起了另一思想,就是:我们极容易变成奴隶,而且变了之后,还万分喜欢。— 鲁迅 《坟·灯下漫笔》

真的猛士,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,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,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?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,以时间的流逝,来洗涤旧迹,仅是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,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,又给人暂得偷生,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。— 鲁迅 《记念刘和珍君》

自称盗贼的无须防,得其反倒是好人;自称正人君子的必须防,得其反则是盗贼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唐朝人早就知道,穷措大想做富贵诗,多用些金玉锦绮字面,自以为豪华,而不知适见其寒蠢,真会写富贵景象的,有道:笙歌归院落,灯火下楼台,全不用那些字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新的生路还很多,我必须跨进去,因为我还活着,但我还不知道怎样跨出那第一步,有时,仿佛看见那生路就像一条灰白的长蛇,自己蜿蜒地向我奔来,我等着,等着,看看临近,但忽然便消失在黑暗里了。— 鲁迅 《伤逝》

奔霆飞焰歼人子,败井颓垣剩饿鸠,偶值大心离火宅,终遗高塔念瀛洲,精禽梦觉仍衔石,斗士诚坚共抗流,度尽劫波 兄弟在,相逢一笑泯恩仇。— 鲁迅 《题三义塔》

我们的古人又造出了一种难到可怕的一块一块的文字;但我还并不十分怨恨,因为我觉得他们倒并不是故意的,然而,许多人却不能借此说话了,加以古训所筑成的高墙,更使他们连想也不敢想,现在我们所能听到的不过是几个圣人之徒的意见和道理,为了他们自己;至于百姓,却就默默的生长,萎黄,枯死了,像压在大石底下的草一样,已经有四千年!— 鲁迅 《阿Q正传》

现在不说别的,但看雍正、乾隆两朝对于中国人著作的手段,就足够令人震惊,全毁、抽毁、删去之类也且不说,最阴险的是篡改了古书的内容,乾隆朝的篡修《四库全书》是许多人颂为一代盛事的,但他们不但搞乱了古书的格式,还篡改了古人的文章,不但藏之于内廷,还颁之于文风颇盛之处,使天下士子阅读,永不会觉得我们中国的作者里面也曾经有过很多很有些骨气的人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本来,生命只有一次,对于谁都是宝贵的,但是,假使他的生命溶化在大众的里面,假使他天天在为这世界干些什么,那么,他总在生长,虽然衰老病死仍旧是逃避不了,然而他的事业——大众的事业是不死的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人们因为能忘却,所以自己能渐渐地脱离了受过的苦痛,也因为能忘却,所以往往照样地再犯前人的错误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优胜者固然可敬,但那虽然落后而仍非跑至终点不止的竞技者,和见了这样竞技者而肃然不笑的看客,乃正是中国将来的脊梁。— 鲁迅 《华盖集》

对我最初的提醒了满汉的界限的不是书,是辫子;是砍了我们古人的许多的头,这才种定了的;到我们有知识的时候,大家早忘了血史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我们自古以来,就有埋头苦干的人,有拼命硬干的人,有为民请命的人,有舍身求法的人,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“正史”,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辉,这就是中国的脊梁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所谓中国的文明者,其实不过是安排给阔人享用的人肉的筵宴;所谓中国者,其实不过是安排这人肉筵宴的厨房。— 鲁迅 《灯下漫笔》

凡对于以真话为笑话的,以笑话为真话的,以笑话为笑话的,只有一个方法:就是不说话,于是我从此尽量少说话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

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,那间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,对面是弄孩子,楼上有两人狂笑;还有打牌声,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,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,我只觉得他们吵闹。— 鲁迅 《而已集·小杂感》

勇者愤怒,抽刃向更强者;怯者愤怒,却抽刃向更弱者,不可救药的民族中,一定有许英雄,专向孩子们瞪眼,这些孱头们!孙子们在瞪眼中长大了,又向别的孩子们瞪眼,并且想:他们一生都过在愤怒中。— 鲁迅 《未知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