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生活还是要继续,日复一日上班回家后对着电脑给电台写无聊的稿子,一边放着喧闹的摇滚音乐,偶尔会出去旅行,邂逅一个可以在山顶一起喝酒看夕阳的陌生人,或者和一个对我的任性会有无尽耐心的男人约会,或者嫁给他,给他做饭洗衣服,过完平淡的一生,我渐渐明白我的等待只是一场无声的溃烂,但是一切继续。— 安妮宝贝 《告别薇安》

有时我想,所有人都是一样的,在各自粉饰的外表下都有千疮百孔的人生和一个暗黑的深渊,如果了知这些,不会觉得自己特别,也不会觉得自己无辜。— 安妮宝贝 《一封信》

人的生命若无超越的机会,最终就是一种无解,因此到最后,我们会渐渐什么都说不出来,不想说,说不明白,说不究竟,没有结果,没有审定,什么都不用说,我们只能朝向自己的终点,趋近它。— 安妮宝贝 《春宴》

就像置身的这颗蓝色星球,人会像麦茬一样自生自灭,它的转动却从来不用情,每个人总归是活在自我的深渊之中,是,某一天我们都会变老和死去,幸福,也许终究是一个终极象征,并不带来解脱。— 安妮宝贝 《清醒纪》

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孤独是羞耻的事情,不应该让别人看到,也不能让别人听到。— 安妮宝贝 《二三事》

梦不需要语言,它们是灵魂深处的花园,所以有时我觉得,梦才是属于我的现实,有清醒的感受,有释放的生活,有对远方和未知的探索,梦魇是一种真实,而清醒似乎是沉睡,就好像黑夜是我的白天,白天是我的黑夜,日光之下,并无新事。— 安妮宝贝 《告别薇安》

她感觉自己逐渐老去,如果试图分辨与以往最为本质的区别,无非是看待事物的眼光发生变化,仿佛突然之间眼睛被擦亮,有人这样比喻年龄跨越过30岁的心得,以此看见幻象以及妄想的无处不在,看见事物在一种慢慢毁坏过程之中,毁坏到一定程度,虚空破碎,单纯完整的初始再次呈现,这是一次漫长的周而复始的循回,其长度和密度超越人所能计算,这是属于时间的奥秘。— 安妮宝贝 《春宴》

表演已结束,勿留恋忘返,勿黯然神伤,真正的戏子四海为家,转头即忘,?— 安妮宝贝 《眠空》

当我逐渐老去,我愿我所能剩余下来的信仰,只是清晨醒来时你耐心听我诉说闲话一二,不过是窗外物换星移春去秋来,然后给我以静而长久的拥抱。— 安妮宝贝 《未知》

这些曾共眠过长夜漫漫的人,在客房里留下各色体温、气味和声音,拍打起伏如同潮水。— 安妮宝贝 《莲花》

平凡琐碎的形而下场景,通常能够反映形而上意识的状态:地铁里以电子游戏、武侠盗版书、手机新闻打发时间的人,设计丑陋材质廉价的普遍性日常用品,传播品里暴力、色情、金钱至上的价值倾向,建筑物虚张声势,华而不实,公众设施对细节和便利的忽略,日常生活对传统文化和习俗的疏远和放弃,西方奢侈品带来膨胀空洞的虚荣心,在潮流中的自我失落感,热衷娱乐,审美低劣,跟风盲从,以恶和荒诞引起瞩目,人际疏离,冷漠,自私,不信任,食物对数量化的追求而产生品质忧患,失去自然的滋味和芳香,城市热岛效应,季节缺乏细腻和清明的层次感……,我们失去的,如何数算。— 安妮宝贝 《春宴》

有些人你从未见过面,或者被历史清扫或抹煞过,或者已经被覆盖至遗忘了,但只要曾有一字一句进入过你的灵魂,他便成为你的一部分,在某些瞬间他们是不死的,他们的个人意识已经成为由宇宙来分享的一部分。— 安妮宝贝 《未知》

中国文字不具备既定的严格苛刻的规则,到你掌握它到一定程度,你就可以用想象力来打开它的范围,它会随着意识和情感而流动、变化、发展,它将由你而定,这就是它的生命力和超越性。— 安妮宝贝 《春宴》

希望更换生存环境,或者拥有更高阶层的生活,Fiona是聪明自立的女性,骨子里却摆脱不了本能的依仗,换了一种语言说话,呼吸到更为清洁的空气,喝到更为新鲜的水,看到更为圆满的月亮,人就会得到幸福吗,如此生活会更应有希望吗,这跟高山之巅的孩子渴望突破地理界限去看看县城的人有何区别。— 安妮宝贝 《春宴》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,而世间并没有绝对的是非标准,道德也好,人性也好。— 安妮宝贝 《安妮宝贝系列》

爱一个人,没有成为一件简单的事,那一定是因为感情深度不够,若要怀疑,从价值观直到皮肤的毛孔,都会存在分歧,一条一条地揪出来,彼此挑剔和要求,恨不能让对方高举双手臣服,但或许臣服也并没有用,因为你就是爱这个人不够,所以连他多说一句话都会有错。— 安妮宝贝 《未知》

有无知觉的死,才有这般肆行尽兴的生,不对死持有对抗性的态度,生,才能具备洒脱而热烈的情意。— 安妮宝贝 《春宴》

有时忘我工作,路途颠簸劳顿,以实践和推进,对抗心灰意冷,在空落下来的每一个瞬间,她渐渐看清后退的心,站在世间边缘,与它相望,分离出躯体和意愿,因此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,与人世的中心隔膜重重。— 安妮宝贝 《春宴》

应该返璞归真,不必天天大鱼大肉,吃菜带点苦味,少点油,对身体更有好处,油腻重口味就像甜言蜜语,会让人依赖,就像人与人的交流,别人恭维你,你觉得很好,实话难听,做菜也是一种交往,人世间的道理都是相通的。— 安妮宝贝 《得未曾有》

抑郁的人,也许需要一个伴侣,春暖花开去公园的樱花树下小坐片刻,深夜想喝酒可随时约出来去小馆,可以一起去看场电影……世界那么大,身边认识的人,实在是少,少得离奇,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过的,应该也是一样,一个人去餐馆吃饭,走过茫茫人群,却找不到人说话,那么多人的困境,从本质到形式,都是一样,都不算希奇,也不是困难。— 安妮宝贝 《素年锦时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