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我真想搭车,因为黄昏就要来了,可旅店还在它妈肚子里,但是整个下午竟没再看到一辆汽车,要是现在再拦车,我想我准能拦住,我会躺到公路中央去,我敢肯定所有的汽车都会在我耳边来个急刹车,然而现在连汽车的马达声都听不到,现在我只能走过去看了,这话不错,走过去看,— 余华 《十八岁出门远行》

《与橱中人对话》看似荒诞,其实讲述的是我们人人皆有的悲哀,如同故事结尾时所表达的一样,我们人人都会在心里突然升起回到一岁的愿望;— 余华 《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》

回首往事或者怀念故乡,其实只是在现实里不知所措以后的故作镇静,即便有某种感情伴随着出现,也不过是装饰而已,你凭什么要我接受已经逃离了的现实。— 余华 《在细雨中呼喊》

一句话就是如何去放弃自己的思想和情感,从而去获得传记人物在其人生的某一时刻的细微情感,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,任何一个人试图去解释某个过去时代时,总是带着它所处时代的深深的烙印,就是其本人的记忆也同样如此。— 余华 《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》

事情都是被逼出来的,人只有被逼上绝路了,才会有办法,没上绝路以前,不是没想到办法,就是想到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做。— 余华 《许三观卖血记》

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,不是控诉或者揭露,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,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,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,对善与恶一视同仁,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。— 余华 《未知》

我边走边想,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了,还是回家去吧,被我爹揍死,总比在外面像野狗一样吊死强。— 余华 《活着》

凤霞走到我身边,我摸着她的脸说:,“凤霞,你可不要忘记我是你爹,”,凤霞听了这话咯咯笑起来,她说:,“你也不要忘记我是凤霞,— 余华 《活着》

李光头的眼睛透过落地窗玻璃,看着亮晶晶深远的夜空,满脸浪漫的情怀,他说要把宋钢的骨灰盒放在太空的轨道上,放在每天可以看见十六次日出和十六次日落的太空轨道上,宋钢就会永远傲游在月亮和星星之间了。— 余华 《兄弟》

来到了村口,家珍说起那天我回来的事,家珍在田间干活,听到有个人大声叫凤霞,叫有庆,抬头一看看到了我,起先还不敢认,家珍说到这里笑着哭了,泪水滴在我脖子上,她说:,“你回来就什么都好了,— 余华 《活着》

回 想中的往事已被抽去 了当初的情绪,只剩下了外壳,当我们凶狠地对待这个世界时,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。— 余华 《在细雨中呼喊》

宋刚低头坐在那里,此刻遥远的往事雪花纷飞般的来到,他和李光头的共同经历仿佛是一条雪中的道路,慢慢延伸到了现在,然后突然消失了,宋刚思绪万千,可是又茫然不知所向,仿佛是皑皑白雪覆盖了所有的道路,也就覆盖了所有的方向。— 余华 《兄弟》

真正的现实,也就是作家生活中的现实,是令人费解和难以相处的,作家要表达与之朝夕相处的现实,他常常会感到难以承受,蜂拥而来的真实几乎都在诉说着丑恶和阴险,怪就怪在这里,为什么丑恶的事物总是在身边,而美好的事物却远在海角,换句话说,人的友爱和同情往往只是作为情绪来到,而相反的事实则是伸手便可触及,正像一位诗人所表达的:人类无法忍受太多的真实。— 余华 《活着》

“我也不想要什么福分,只求每年都能给你做一双新鞋,”,我知道家珍的话,我的女人是在求我们从今以后再不分开,看着她老了许多的脸,窝心里一阵酸疼,家珍说得对,只要一家人天天在一起,也就不在乎什么福分了。— 余华 《活着》

苦根是个好孩子,到他完全醒了,看我挑着担子太沉,老是停住歇一会,他就从两只箩筐里拿出两棵菜抱到胸前,走到我前面,还时时回过头来问我:,“轻些了吗?”,我心里高兴啊,就说:,“轻多啦,— 余华 《活着》

每天蒙蒙亮时,家珍就把有庆叫醒,这孩子把镰刀扔在篮子里,一只手提着,一只手搓着眼睛跌跌撞撞走出屋门去割草,那样子怪可怜的,孩子在这个年纪是最睡不醒的,可有什么办法呢?没有有庆去割草,两头羊就得饿死。— 余华 《活着》

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了,我把手搭在他肩上,他把手搭在我肩上,他正在把他的恋爱说给我听,正要说第一次拥抱女性的感觉时,这汽车抛锚了。— 余华 《十八岁出门远行》

人活一辈子,谁会没病没灾,谁没个三长两短?遇到那些倒霉的事,有准备总被没准备好,聪明人做事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。— 余华 《许三观卖血记》

“也不能说力气比你多,我们比你们城里人舍得花力气,我们娶女人、盖屋子都是靠卖血挣的钱,这田地里挣的钱最多也就是不让我们饿死,— 余华 《许三观卖血记》

自行车的轮轴发出悠长的声音,像江南水乡的桨声,江南,江南,诗里梦里的江南,在北国凛冽的风中凝结成一块透明的琥珀。— 余华 《毕业生》